流云天际

【颜路中心短篇合集】君子不器(七)

仅仅,只漏算了一步(上)

 

“你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。”少女白眉轻扬,秋骊一挥收起结界。

“烦扰大师了。”章邯强掩忧疲,躬身施礼道。

晓梦微微颔首,身形轻摇已在五步开外,再看去已是了然无痕。

章邯无视众兵士的惊疑之情,沉思良久,令道:“影秘卫三人结为一队,将这山谷再彻底搜查一遍,一个石头缝也不可放过。”

影秘卫领命,各自结队进入山谷。蒙恬的副将,黄金火骑兵的临时统帅王离走过来,俯身抓起一把细土,端详道:“若大机关兽,几成飞灰,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。”他张开手,山风呼啸而过,立时将这些渺小的尘埃带往不知名的远方。

章邯紧绷着脸没有答言,王离也不再出声。两位将军并肩而立,看黑暗一寸寸将旷野吞噬,天地空茫。

“章将军,陛下召见。”

“这里托付给王将军了。”章邯冲王离一拱手,随传令兵匆匆而去。

搜索山谷的影秘卫陆续无功而返,黄巾火骑兵则点燃火把,开始布防封锁山谷。橙红色的火焰隐蔽星芒,王离巡视完各处哨卡,孤身向山谷内走去。

“将军,您……”

“不必多言,若贼人尚存,现身袭我,岂非省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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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……可是韩人鹦歌?”张良略有迟疑地问。与白凤相类的身法和不逊于任何一流轻功高手的速度,不时与百鸟交流的能力,都昭示着眼前清丽的女子,就是当年在夜幕中与墨鸦地位相齐的另一位百鸟统领鹦歌。

由于鹦歌主要负责夜幕在韩国外的任务,因此张良昔日在韩国与夜幕交锋时,只知鹦歌之名却未见其人。弄玉行刺姬无夜,墨鸦身死,白凤叛逃,韩国朝堂一时动荡不安。受其影响,夜幕在韩国之外的行动多陷于停滞。待姬无夜死后,卫庄收拢其势力时,才知道鹦歌早已切断了自身与夜幕间的一切联系。当时韩为秦所逼,兵临城下危如累卵,着实无心去追究一个叛逃的百鸟统领。至于韩亡后,夜幕已然风化成沙,鹦歌其名自然也不再为人所晓。

只是,张良实在想不出,昔日夜幕的百鸟统领,怎么会受自家二师兄所托,冒奇险潜入博浪沙,从秦军重重的搜捕中救他一命。

“不错,我就是鹦歌。张良先生似乎很奇怪,颜二先生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人。”鹦歌轻笑道:“因为颜二先生根本就不认识我,却救了我和对我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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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意思是,死不见尸?”高高在上的帝王面无表情、语气平静,却压得章邯无法抬头。

“臣无能。”

“墨家、农家、道家;韩国流沙、楚国项氏,诸子百家六国余孽统统与朕作对,看来朕对他们还是太宽纵了!”十二旒抖动,天下震颤,偌大殿堂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
“陛下,”上卿蒙毅出列道:“据章将军所言,这般行事,不像普通的叛逆分子,倒让臣想起,十年前,我大秦还在此处折过一位‘上卿’。”

卖国求荣,见利忘义者人皆恨之,就算郭开给秦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,秦人犹耻于与之同列,即便已是多年后旧事重提,也不免带着十分的鄙夷。

“依上卿之见,此次搅乱搜捕计划,接应叛逆分子潜逃的,乃是赵武安君的旧部?”始皇侧目问。

“正是,那些叛逆分子熟知地形,且多轻死之徒,行事进退又皆似久历行伍之人。”蒙毅答道。

“李丞相怎么看?”始皇不置可否,转问李斯。

李斯方从咸阳间道疾驰至此,连日紧张、一路劳顿,此时强掩疲惫,打起精神拜道:“臣以为赵人不逊已久,反叛之心未死,臣的受业之师荀卿便是赵人……”

“荀夫子虽是赵人,却因其弟子韩非写下那篇荒唐的存韩亡赵论,为赵人所深恨之。说来,当年识破韩非淫盗之心的,正是李丞相。”众人皆知,韩非之名乃李斯多年的忌讳,旁人决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韩非。但此时出言的,却是武城侯王贲。秦一天下,灭六国,除韩国积弱,近乎不战而降外,其余五国平定,皆赖王翦、王贲父子的征伐之功。故李斯纵有不满也是无可奈何。

“武城侯所言虽为事实,荀卿与赵国皇室不合已久,但小圣贤庄却未必与赵军余孽无关。”李斯冷然道:“臣近日得知,小圣贤庄二当家颜路,乃赵将颜聚的堂侄,所持名剑含光,亦是帝国搜寻多年之物。”

“颜聚?”始皇微微动容:“可是那唯一一位自愿随赵王迁徙居房陵的赵将?”昔日邯郸城破,赵将中不愿降者或死战殉国,或随公子嘉弃城奔代;降秦者,多早与秦国暗通款曲,卖国以换取荣华富贵;唯有颜聚尽弃官爵财物,只求能伴赵王迁始终,令始皇印象颇深。

“正是。”

“儒门颜氏之后……李丞相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?”

“臣斯昧死言,”李斯再拜道:“诸子百家流传已久,各有势力,若放任他们与六国余孽联手,恐对帝国的长治久安大有不利。如今不驯于帝国的诸子百家中,农家六堂分崩离析;道家两宗互为水火;墨家则自长平以来,经历了秦墨叛逃、楚墨内乱、齐墨北迁,又自机关城被攻陷后连遭重创,实力大损,已不称当世显学之名。唯有儒家,一门七系同气连枝,游离于帝国统治之外,实乃帝国最大的隐忧!”李斯之言掷地有声:“儒家虽无公然反叛的实证,但叛逆分子曾隐匿于小圣贤庄确有其事,小圣贤庄三当家张良,又是韩国五世相邦之后,与流沙首领卫庄为旧识,和叛逆分子多有来往。韩非曾云‘夫冰炭不同器而久,寒暑不兼时而至,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活’,为帝国社稷稳固,臣以为,当刑儒家于未萌。”

一时间大殿中一片死寂,只有李斯那平静无澜的声音,冷漠流畅地叙述道:“昔天下散乱,莫之能一,诸侯并争,厚招游学,人善私学,非上所立。今天下已定,法令一出,百姓当家则力农工,士则学习法令辟禁。然诸子门生,不师今而学古,语皆道古害今,虚言乱实,淫惑黔首。陛下并有天下,别黑白而定一尊,私学相与非法教,诸生闻令,各以其学议之。入则心非,出则巷议,夸主以为名,异取以为高,率下以造谤。如此弗禁,则主势降乎上,党羽成乎下。为禁之便,臣请史官非秦记者皆烧之,非博士官所职,天下敢藏诗、书百家语者,悉诣守、尉杂烧之,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,以古非今者族,吏见知不举者同罪。令下三十日不烧,黥为城旦。所不去者,医药、卜筮、种树之书。有欲学法令者,以吏为师。”

“陛下,”李斯方一停顿,蒙毅立刻谏道:“臣以为此事不妥,诸子门生中虽有叛逆分子,亦不乏帝国栋梁之才,若依李丞相之谏,废百家之学,焚百家之语,岂非是将百家门生皆推到与帝国对立的境地。”

“蒙上卿所言差矣!”李斯驳道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陛下政令所至,四海皆当畏服,有不服者,恰是因为有百家学说祸乱人心!焚书禁学之举,虽为帝国树一时之敌,却有千秋万世之利!”

蒙毅正要再辩,只见始皇抬手道:“朕意已决,丞相之谏,可。只是,小圣贤庄地位特殊,要如何处置,丞相可有成策?”

李斯应道:“陛下,臣以为小圣贤庄为天下儒宗,焚诗书、禁私学之事,也该为天下表率。臣请亲赴桑海传旨,令小圣贤庄于三日内交出藏书,遣散门人弟子。至于几位当家人,荀夫子德高望尊,堪为祭酒;齐鲁三杰素有才名,皆可召为博士,命其即刻动身前往咸阳赴任,效命帝国;如有不从,自当依律,以不敬之罪处之。”

“可,”始皇提笔道:“朕这便下旨,此事不可轻慢,还要辛苦丞相,连夜起程。”

“为国效力,乃是臣斯分内之事。”李斯俯身道。

“今日廷议且到此,除丞相诸卿皆退下吧。”始皇令道:“还有,让朕新遇的那位琴师旷优,来为朕奏上一曲。”

诸臣告退,大殿中四方安静,唯余似水琴声潺潺而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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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拖稿了,不知怎么和秦时犯一样的毛病,主角掉线,而且貌似下章也上线不了。最近秦时和天行九歌哪一个都激发不出灵感,苦恼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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